很有趣的文章

然後
不禁想
我應該也要當個什麼漂才對....


中國時報  2008.08.11
■北京奧運熱---京漂的心情

馬念慈

「北京自7月20日實行單雙號車限行後,車流量大幅下降,但人流量不降反升。奧組委擬從7月28日起,市民實行單雙眼皮限行,一三五七單眼皮出行,二四六雙眼皮出行,請廣大市民配合注意。」最近大家都收到了這則簡訊……

剛到北京的第一個冬天,父親來探,特別想食一款北京味。我們來回在地安門大街找他小時候最愛吃的炸糕,一家又一家嚐試後總算發現了很像的滋味,老人家捨不得吃完,偷偷打包帶回台北,據說那兩塊炸糕在飛機上就都餿掉了。前些天搭車經過地安門大街,發現炸糕店已經改裝修成了泡芙店,生意好到需要排隊,口味多元甚至驚見炸醬面泡芙。我和出租車師傅抱怨老北京風味的炸糕多好,幹嘛搞個炸醬泡芙不倫不類,師傅說了:看你長得挺洋氣的,怎麼會不懂這就叫做與國際接軌啊!

北京「串」有好多種

用以一種自己的方式,此刻的北京到處都在與國際接軌,若譯成北京話,就是用「串」的。北京的「串」有好多種,大街上有那種用吹風機吹得香噴噴的烤串;胡同裡立著哪家是「京巴串博美」,哪家是「八哥串吉娃娃」的狗牌,甚至還有「金毛串鹿」的奇怪動物,所以當你看到網吧串床吧,書吧串粥吧,真的不用大驚小怪,不妨就都去感覺一下吧。串在北京,可以古往今來,能夠中外東西,從皇城,老北京,古都,首都,到一座舉辦奧運的國際之都,時間與時代賦予了北京的城市格局和個性,人是混血的,氛圍是雜種的。

而我是台北串北京的,祖籍原在北京城西南,從來沒想過會在奧運倒計時的1278天,從台北搬到北京,成了一名京漂。初到北京,思鄉心切。深夜不時浮現母親下廚時的撟捷身手,常常滿腦子都是大腸麵線,鹽穌雞,米粉湯的倩影。我和北京朋友抱怨北京食的鹹膩,像他們描述大腸麵線有多美味,一位小憤青說話了:「行,這味兒咱們也有!」,隔天他帶我去吃滷煮,除了沒有麵線其他基本很到位。

北京的台北地圖

我亦分不清東南西北,偷偷帶著指北針打出租車與逛胡同,漸漸搞清楚了一張北京的台北地圖。例如CBD是信義計畫區,麗都是天母,工體北路太平洋百貨一帶是東區,動批(動物園旁的服裝批發市場)是五分埔,西單是西門町,前門是艋鉀,五道口是台大加師大,後海有像淡水漁人碼頭加碧潭,女人街是建國假日花市,南鑼鼓巷是永康街,裡頭有家小新咖啡店類似於敦化南路後巷的好樣,而喜鵲咖啡,沙漏咖啡,當地時間……,北京還有相當多的挪威森林。現在凡有台客來訪,帶他們用此種串法遊京最容易賓主盡歡。

三年多來,我在這裡搞時尚,小日子越過越滋潤,也能自在地使用與說出「咱們」,「好咧」,「搞」,「太牛了」等語詞,隨著對這串北京的體會與認識成熟了,在北京按合台北城的要求已然消失。接受了帶著濃濃土味的北京式拼貼與創意後,在如此諾大的城市你可以過的很痛快。北京人豪爽好客,好比鐘鼓樓廣場東側有家賣玩具的小店,來自青海的老闆若高興,會請你喝青稞酒,甚至可以在那兒蹭飯吃火鍋,即使你啥都沒買。附近還有一家小年青開的義大利飯館, 麵做的地道,裝潢標榜純義式的生活風格,有次問他當初在義大利是住在哪裡啊,小年青想了想說,「全世界我就認為義大利的生活特好,才決定開義大利餐館,但老實說,我壓跟沒去過,只是感覺上像在義大利住過,但既然你問我也只好實話對你講了。」的確,店裡的義大利餃子讓他露了餡兒,吃起來完全是大娘包的水餃加上很多奶酪,但開心就好,這滋味也只有北京有。還有太多人在北京搞藝術與搖滾,他們挺自信的,但出了城怎麼看都是混混。

something wrong!

混混在北京可以發揚出一番名堂,你也必須有種混的精神才能把生活都弄舒坦了,就像鍛鍊身體拉筋時被折騰得痛的要命,但隨後而來的是無與倫比的身心放鬆,如此混入佳境後,和我一樣的京漂都相信這是一個可以無比包容咱們的城市,它框架出了一種獨特的城市主義,離開久了你會想念它。

見證北京舉辦奧運的歷程是一個最後的懸念,隨著CCTV大樓一層一層的蓋上,鳥巢一點一點包裹完成,指標北京的建築在公眾間引發熱烈討論。它們從視覺上告訴北京人民還有另一種不需要中軸線對稱的美感,也暗示了北京對於未來的新看法。只是當出機場的橫幅從「首都人民歡迎您」換成了「北京歡迎您」,北京突然不北京了,至少不是我所認識的北京。我們買不到碟了,因為奧運期間要注重保護著作權。商店裡空調一律26度,因為奧運期間要講環保。南鑼鼓巷與街邊的夏日啤酒攤全給收了,因為有礙市容觀瞻。出租車師父換上了象徵炎黃子孫的「大屎黃」制服,變得特禮貌不抬槓聊天了。之前大家歡天喜地的情緒已經被堵住了出口,說不上來,就是和北京的天空那樣鬱悶。為了「同一個世界,同一個夢想」,北京形同戒嚴,大家放假在家,路上空蕩好像春節長假。 這些做法都對,都是一個大城市必須具備的遠見,但由於處理的方式太過表面,我們默默遵守,卻難免感覺something wrong!

「避運」

「北京自7月20日實行單雙號車限行後,車流量大幅下降,但人流量不降反升。奧組委擬從7月28日起,市民實行單雙眼皮限行,一三五七單眼皮出行,二四六雙眼皮出行,請廣大市民配合注意。」最近大家都收到了這則簡訊,友人說「早知道就不要割雙眼皮了」,友人說「我的眼皮是內雙該怎麼行啊?」,咱們都被逗得挺樂,但當我把笑話轉述給我家阿姨,她聽完卻認真問道:「那上你這兒幹活的時間是要改成一三五嗎?周日我可以休息嗎?」阿姨來自四川,和我一樣都屬「京漂」,之前幫我去買水蜜桃時,在市場外被盤查暫住證,嚇得她不願意再幫我買菜。她是單眼皮。

對於奧運,大多數京漂的心情就像談戀愛,既期待又怕受傷害。四川,湖南,安徽,香港,台北,紐約,東京,柏林,不管你從哪兒漂來,都有可能因為某些特殊理由讓你暫時給漂回去。而剩下得以繼續當首都人民的,最近見面的話題多圍繞在如何「避運」上。我也準備開始避運,若是想出門,就上城裡眾多的城中城去蹓躂。地毯大世界,萬家燈火燈具城,建材城,還有到高碑店與傢具師父討論一下做張新的老榆木大餐桌吧。我知道在北京東南西北的邊緣,依舊是各類京漂的混雜之地,有老百姓能交流玩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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